繁華與熾銀

十二月，寒冷的季節。

我想你一定很難想像，就在聖誕節前夕，我撿到一個奇怪的「禮物」。

而這東西想必你一定不陌生。熟悉小說劇情的朋友們絕對不會有「莫名奇妙」、「咦咦？真的假的！」如此反應之大的念頭。

她撿到了一個人。

你沒聽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就在她去完超市買好晚餐準備回到家，好好大展廚藝的前幾分鐘。

那個穿著厚重夾克的男人昏死在她家門口，雪地上一層厚厚的白雪正好成了他的床鋪。雖然睡起來是冰冷的，而且還非常髒，裡面也有一堆灰塵細菌。

她發現一個人在她家門口昏死了這種事情是不會錯的。

名字只有一個字，沒有姓氏的女孩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晚餐還因此待在她家前發楞好一陣子。

林後來收留了他。

她花了一番功夫才將這傢伙扛回去，順便給了他一條毯子，對他臉上的灰塵看不順眼舉手之勞幫他梳理門面。

筆電上螢幕內發出的微弱白光，林自嘲地笑了笑。

「醒來再請他回去吧。」

她沒必要幫這忙。純粹只是自己雞婆、愛管閒事。

人家生死又怎樣？礙不著她的。

她自己光是要忙著處理大學晚會的活動事宜就已經忙著焦頭爛額了，哪裡有閒工夫收留人家──但，她確實收留了。

想到這而林又對著筆電傻傻地笑。

搖搖頭，繼續為活動需要的文件key字。

直到她聽見在廚房煮的開水滾了，才停下手指。離開她的暖桌，離開她心愛的筆電走到廚房。

很順便地做起晚餐。

今天得多一人份量。眼神不自覺飄去客廳的方向，取下掛在磚上的鍋子，手指移瓦斯爐邊，開火。

青紅色的強光噴出，濃重瓦斯味迎面撲鼻而來，把思緒放在食材身上。

林壓根沒注意到，此時客廳的人已經悄悄地轉醒，她還在自己的世界裡跟瓦斯爐搏鬥著。

這位奇異的男人擁有的髮色並沒有嚇著女孩。

他的髮色是近似雪的白色，關於這一點，女孩的髮色也是人類中很微妙的顏色，藍色。

普通的人都是褐色、黑色、甚至淡灰，鮮少有白與藍的色系存在。

她的藍像是清水到在杯子裡，很淡很淡的天藍色。

這就是女孩一點兒不對男人感到驚訝的原因。

男人雙眼半闔。

腦中混亂的記憶片刻間無法安份下來。待他完全睜開，看見的世界已經並非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了。

完全不同……視野不再冰冷，空氣留有一股溫暖的氣息。

視線落在手中。不禁回想起前一刻，昏迷前所感受到的恐懼感。指尖還在些微地顫抖著，並不怎麼明顯。

恍然回神。

「我……怎麼會……這裡？」

地點似乎人居住的地方。一個奇怪的黑方型盒子，上頭居然有人在說話……靠他最近的橡木頭色、方型的東西，有四支短柱撐著，上頭還有一個白色、表面光滑的東西……

手一落下，摸到一個溫溫柔軟的東西。

他身上蓋著一條藍色的厚毛毯，身上的衣服早被換成了白色的T恤，下半身倒是原來那條褲子。

「……看來有人撿我回家。」他低咕。光著腳就在人家的地盤胡亂摸起黑色的方形盒子。

「……」整張臉「黏」在螢幕上，當一股麻麻的電流透過他的皮，似乎「電」了他一下，他立刻跳遠至少三步，眉間皺成一塊。

──！

突然，眼底的一抹白吸引了他。於是伸出手想碰觸它。

──然而，卻被一隻手阻止了。

一隻纖細的手抓住他的腕，手掌心的暖流傳進他的皮膚。

「──你在做什麼。」

柔和的宛如暖風吹拂，一道平靜的聲音走進他的耳畔。

「你想對我的電腦做什麼。」林一邊說、冷冷斜睨這位差點對她心愛的戀人伸出「魔爪」的陌生男子。

聲音雖然溫柔，但凜冽的眼神中卻滲出陣陣殺氣。

「好奇。」伊索摸摸鼻子，乖乖地縮回手。

兩個人同樣擺著一張淡冷的臉，不過仔細比對之後，女方那頭的氣息似乎稍微活潑溫柔了些；而男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面對機器、一種冷銳的物體般淡薄。

這種特殊感只屬於他了，別的生物可沒有。

女孩迅速收起了她的筆記型電腦，並在暖桌上頭放上熱騰騰的菜餚。

像是食物的香味飄進鼻腔內，腦袋不斷傳輸「進食」的訊息，令他的肚子發出聲響。

「喏給你。」她遞給他一碗白飯，貼心遞給他一雙筷子跟湯匙。合手祈禱一下子，逕自開飯起來。

「怎麼，你不餓？」她發現眼前的人正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手中的餐具，桌上的飯菜絲毫未減，煮菜主人心裡不禁有點失落。「還是你……覺得做的菜不好吃？」

所以連一口也不肯嚐。

「……。」他搖頭，將湯匙舉在林的眼前，「我不知道……這是什麼？要怎麼用。」

訝異地楞住當場，舉在空中的手就差那麼一點翻倒碗，她頓了噸，笑。

「別開玩笑了……沒看過湯匙嗎？難不成你只用筷子？」要騙人也要有基礎，沒見過這種怪人。

話說最近老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呢。

先是有個醉漢在路上攔她還滿口胡言亂語，說什麼他家的貓會說話，還會在家門口等他回來等等。前天去超市撞見一位英俊的男生，沒想到這男生的腦袋也不正常！他當場在林的面前一邊笑，並且跟自己放在夾克裡的鸚鵡對話。

或許是最近聖誕節的緣故，很多沒女友的人腦袋裡中都是幻覺。

回到現實。伊索直盯著筷子，指著一雙白色的環保筷，很直接地發問，「筷子是什麼？」

他進食很簡單，卻未曾用過這些東西。

「……」

林陷入沉默，注視伊索的雙眼好一會兒。

他的眼睛不像在對她說謊，也許是記憶喪失？她想起他才從家門外撿回，心底頓時一沉，嘴也吐不出任何一字。

林舉起自己湯匙，先是猶豫一會兒，最後嘆了聲氣放下。

伸手接過伊索的湯匙，在自己的碗挖了一小口的份量。湯匙舉在對方嘴前，還沒動作，林的雙頰已經紅透。

「嘴、嘴巴張開……」

伊索照著話張開嘴，林所幸閉上眼，湯匙直接塞到他嘴裡。